宝莉想要块饼干，不过，我想我应该先把她从车上弄下来。
——科特·柯本 《宝莉》
没有方向就一定会迷失方向，可是就算是找准方向，却也不能说自己一定正走在正确的轨道上。
人生还真是个复杂的玩意。
他低低叹气，用手泼了些冷水到自己仍然惺忪的睡眼上。微微的寒意刺激大脑，打湿的刘海遮住了眼帘。
这种感想，实在是在里面找不到一星半点的价值，连能够伪装成价值的东西恐怕都是无处可寻。
星期一，早六点。
历经了挣扎和斗争，他终究是回到了符合正常高中学生作息的轨道上。不过，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正常，真的可以感觉心满意足了吗？
睡意从已经饱和的大脑中迅速撤离，像是在黑暗中无声无息间逝去的海潮，他的大脑也得以恢复清醒的思考能力。
方向么？轨道么？正确的轨道么？
他想起左在绻。解决与左在绻之间的矛盾，他或许是将这个当作是正确的方向了。只要解决这个，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，他又能重新回到自己一直以来平稳运行的轨道上。
是么？那么，今天，待会，又要面对左在绻了。
毕竟是上学日，他和左在绻又在同一个小组，不知道数学老师突发奇想式的课堂实验还要持续多久，不过，这都是无所谓了，重点是左在绻。
左在绻。
······
滴答。
水珠从额头上流经，划过一道精准的轨迹，从他的眼睛上滴落到水池里。
看着微微荡漾的水的波纹，他思考左在绻的事情。
该怎么说明呢？
心脏在跳动，胸腔中央到壁室在轻轻震动，他能感觉得到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。不过，感觉不差，大概是感觉不差，帮助他人能让自己心情愉悦，如果自己在星期六晚上的举动有切实地帮助到左在绻，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星期六，晚上，左在绻。
那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家伙，在她身上或许还是能勉强找到零星的可爱之处的吧。
他回想起被黄芥末呛出眼泪的左在绻，紊乱的呼吸，润着水泽的眼，嗔怒的表情······
果然一无是处的人类是不存在吧？这么想想的话，或许在他自己的身上，应该也是有零星一点的可取之处。
荒诞不经，荒唐滑稽，真是胡言乱语。
“钱还你。”
在中午放学后，他一如往常那样地在教室里逗留了一会，然后再悠哉地走出教室。顺带一提，数学老师突发奇想的实验已经即使终止了，似乎是由于学校的月考即将要来到的原因，这让数学老师不得不开始注重课堂效率了。
看来老师和学生一样都热衷于临时抱佛脚。
一出教室的门，他就被一个人影拦住了。
在错愕之下，他还以为是自己一直想象中的校园霸凌事件终于来到。不过，等回过神来，他看清楚那个人是左在绻了。
左在绻，手持着一个白色的信封，像是握持着利刃一般，笔直地横在他的眼前，信封边角处的锐利已经几乎要剐蹭到他的眼皮了。
后退两步，小心翼翼，他逃开了左在绻的直接攻击范围。左在绻仍然手抓着那个信封，留在原地，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。
“喂喂喂！”
看到他没有理会自己而径直绕路离开，左在绻转过头大喊。
我不叫“喂”······
开玩笑的，这个梗太古早了，恐怕会被当成化石也说不定。
他停步，回身转过头，却发现只是转眼的一瞬之间，左在绻已经再次逼近到了自己眼皮底下，气势汹汹，几乎是要让信封和他的眼皮直接接触了。
“唔嗯······”
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，他举起了自己双手，表示自己的清白、无辜以及没有反抗意图。
“虽然因为星期六的事情，我应该感谢你。但是，你也不要跟我摆架子。”
左在绻直直地盯着他。
“摆架子么？”
自己只是单纯地想要避开危险人物而已。
趋利避害可是人类的本能，如果没有这点本领，人类这种生物早就被扫除进历史的垃圾回收站了。
“只是觉得要算钱会很麻烦而已。”
而且这似乎也不是应该要动用到信封的金钱数额才对。
总而言之，他还是开口辩解了一句。
左在绻仍然不屈不饶地站在他眼前，气势凌人的样子。
该怎么办呢？虽然是因为害怕金钱往来的麻烦才不想理会她，可是如果不收下的话又似乎会变成更麻烦的情况。
略微思考了一下眼前的情况，他害怕如果自己持续拒绝的话，有可能导致事件朝着无可挽回的一团乱麻的方向演进。
“好的，不用谢。”
他伸手接下信封。
还是尽快解决目前的问题比较好，万一被别的同学看到如此显眼的金钱交易现场，他可不敢想象他和左在绻之间的传闻会出现什么样子的新变体。
“那么，这样我们就两清了。”
没有查看数额，本身也并不是什么需要查看的数额。他直接将信封塞进了校服口袋里。
“好。”
左在绻点点头，不过还是在盯着他，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气势汹汹，却也是能用凶恶来形容的眼神。
“我把钱给你，你再把钱给我，价值就是在这个过程里产生的。这就是人类社会的运行逻辑，无论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，就像酒吧调酒师与猴子之间的关系。”
一边随口打岔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，他打算借此契机逃离目前的僵局。
“谢谢你。”
左在绻完全无视了他的插科打诨，自顾自地开口说道。
“虽然感谢你，但你也别指望我一直都会感谢你。”
左在绻接着说。
她将自己的眉角拧起，好看的眼角轮廓显得更加锐利，脸上好像写着——“在我和你之间，好好相处是不可能的。”
“唔。”
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，只能含混不清地搭了一句。
“虽然不可能和你好好相处，不过，作为正常同学的话，或许还是可以的。”
正常么？或许就是重回正轨的意思吧。
至少不需要再对左在绻对存在感到提心吊胆了，这也让他感觉不坏。
“啊啊，那就请多指教了。”
虽然也不知道究竟是该指教些什么，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。
“指教什么?”
呃，居然是要在这一点上纠结么?
他有些没料想到，一时间错愕，不知道该怎么回复。
“待人处事的方式之类的?”
他给出了一个颇有槽点的回复。
这时候，如果是江水糼，想必会说些“诶嘿嘿，那吴天吴同学可要向我好好学习呀”之类的，然后表现出一副了不起的姿态。然后他又会加以还击，最终势必会演化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漫长对话。
不过，面前的人是左在绻，她只是略带疑惑的点了点头，回答了一声“哦”，然后转身离开。
.....
这家伙就这么接受了这个说法么？
稍稍回忆一下，他和左在綣之间的对话也真是有够傻的了，一直以来都是有够傻的。
不着调，莫名其妙，完全没有处在同一频道，简直就像是精神病人和空洞里的回声在吵架一样。
不过，既然左在綣已经接受了“成为正常同学”这个提议，那么，过去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。
他迈步，走出教学楼，怀抱着如同从精神病院痊愈出院般的轻松心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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